大奥里工藤新一和毛利兰自是温存甜蜜，然而远在江户城城郊的城下町中有两人却表情冷凝。

“你连夜前来没有被人发现吧？”一个年长的女子声音响起。

“左条大人放心，七之口的守卫我早已买通，而且又是我们武家的人，想他断然不会泄露我的行踪。至于明早的早礼，我已经吩咐下人，如若有人问起便称我生病无法参加。平日里将军大人对我们三人本就不甚在意，即便我不在，也不会引起他的注意的。”说话的人语气平淡，似乎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了。

“话虽如此，你也不宜在我这里逗留太久，以免惹人怀疑。”

“我明白。只是今日之事让我觉得必须尽快让您知晓，如今的局面已经渐渐有些不受控制了。”

“我正奇怪，你做事向来沉稳有加，怎么今天就这样匆匆忙忙地过来了。”左条真弓看着进门以来连斗篷都来不及脱下便坐下向她行礼的伦子，眼中鲜有地露出一丝急切之意，但她并不受她影响，仍然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说吧，今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伦子便一五一十地将有男人潜入大奥，疑似与毛利兰有关的事告诉了左条真弓。

“竟然有这样的事！”左条真弓面色肃然，“看来你之前对这位京都的毛利小姐下了错误的判断啊！”

伦子微愠：“这个毛利兰看起来安安静静，阿达对她诸多挑衅她都默不作声，而且她对将军大人也从不献殷勤，我便以为她是个安分之人，哪里晓得她竟然早与将军大人暗中来往甚密！今日是被人撞见了我们才知道，若是没有撞见，只怕他日她怀上了世子我们才后知后觉！”

左条真弓冷笑道：“这些公家的女人最擅长的就是假装柔弱，实则是阴险狡猾，表里不一。伦子，你太大意了。”

伦子也知道是自己疏忽，低头不语，却又听到左条真弓的声音：“不过，你相信将军大人说的话吗？”

“左条大人的意思是……”

“刚才你也说了，将军大人今夜明明应该在白马府饮宴，何以就突然出现在了大奥？再说了，就算他是自己偷偷进入大奥与那女人幽会，以他将军的身份，何须逃走？”左条真弓仅凭伦子的叙述便很快理清了思路。

“难道说那个男人不是将军大人？”伦子大惊。

“虽然将军大人的说法勉强可信，不过不管怎么看，都像是另有其人。”

“左条大人这么一说，这件事情确实疑点重重。”伦子微微蹙眉，“之前我对毛利兰没有防备，却不想差点被她抢占先机。这件事既然另有内情，那我一定要查清楚，她自己不守法令，可就怪不得我了。”

“伦子，你还不明白吗？这事若是真如将军大人所言，那么可见他多少还是顾忌着我们武家的态度，所以才暗地里见她。可如果事情是我们所想的那样，那么只能说明将军大人已经被那个女人完全迷惑了。”左条真弓冷声道，“你想，若他明知道自己的妻子与别的男人相会却仍然一意包庇，为了这个女人竟然连自己作为男人的自尊都可以舍弃，难道你以为他会在意你所说的内情吗？”

“这毛利兰果真有手段，早知如此，当初阿达要对她下狠手的时候我就不该替她说话，还险些惹祸上身，连累了您。”伦子悔不当初。

“对了，此事另外两人是何态度？”

“她们？”伦子冷哼一声，“阿达一回到寝殿便大发脾气，能摔的东西几乎都被她摔坏了，阿佑则还是一副畏畏缩缩的模样，只敢躲在一边。”

“当初安排她们二人与你一起，原本是想着这样被将军大人垂青的机会能更大些，现在看来，这二人一个行事鲁莽，一个畏首畏尾，都不是可堪大任之人。有她们在旁边，不但成不了你的助力，反倒还碍手碍脚，尤其阿达嫉妒心太重，行事狠辣却没有脑子，迟早会坏事。”左条真弓看着伦子，“如今看来，那女人得到了将军大人的青睐，要想动她并不容易。她若能死于非命自然最好，不过未免将你牵扯进去，最好的做法还是借刀杀人。”

伦子听她这样说，马上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左条大人，我明白了。”

“那就好。你要记住，我们的最终目的只要保证下一任的将军是我们武家的孩子就行了，那女人一朝受宠，却不见得能让将军大人一直都喜欢她，男人嘛，毕竟都是喜新厌旧的。你借阿达之手除去毛利兰，到时毛利兰死了，阿达入狱，陪在将军大人身边的就只有你和阿佑，阿佑根本不成气候，威胁不了你。你对将军大人温柔体贴，时间长了他自然也就倾心于你了。”左条真弓只在工藤新一小时候与他相处过短短几个月，尔后就被“请”来城下町颐养天年，在她的想象中，他也不过就是一个意志不坚的普通男人罢了。

“阿达她为人冲动，现在更是对毛利兰恨之入骨，我想不用我多说，她也会对她下手。”

“当然，能将她们一起除去是最好，不过你一定要懂得明哲保身，随机应变，我可是将希望都寄放在你身上了。”左条真弓并非一个富于慈爱之人，不过伦子虽说不姓左条，实际上却是他们家族从小就寄养在别人家里的同族之人。相比起其他人，她自然对伦子多了几分信任。

“伦子定然不会辜负左条大人所托！”

大奥

天刚蒙蒙亮时，大奥中负责打更的侍女便已经开始工作了。通常毛利兰在听到更声之时就会醒来，不过因为昨晚的事情闹得太晚，倒让她这个一向守时的人破例了。

而工藤新一由于多年的习惯使然，早晨总是定时起床。一睁开眼便看到毛利兰在他身边还兀自睡得香甜，忍不住凑近又仔细瞧了瞧。

其实毛利兰的睡颜他也不是头一回见到，不过经过昨晚之后，他看她的目光和心情与以前已经大不相同。她整个人缩在被子里，脸上红扑扑的，肌肤如玉，呼吸声轻得仿佛不存在似的，还有那最让他留恋的嘴唇，他还清楚地记得那种细腻温软的触感。

这不想便罢，一想起昨晚与她亲吻的时刻，工藤新一便又神魂飘散。他看着她的脸，隐忍了片刻，终于还是俯下身子，想在她唇上印下一吻。

哪知他这身子一动，连带牵引着从昨晚便一直与她相握的右手也是一动，毛利兰被这一下突然的动静惊扰，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

“新一？”

工藤新一连忙身子坐正，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毛利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们牵在一起的手，终于从睡意中清醒过来，回想起了昨晚发生的一切。她不好意思地坐起来，松开了他的手，略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和头发。

“新一……怎么会在这里？”毛利兰有些局促地发问，又想到自己这样问实在是有点傻，便又补充道，“我的意思是，以前你不都是早早地回了中奥洗漱用膳吗？”

“今时不同往日。以前我只想着快些离开大奥，如今我却只巴不得在大奥能呆久一点。”工藤新一并未明说，可是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却直直地看着她，其中的意思自然是不言而明。

毛利兰红着脸，将目光飘向旁边：“那我吩咐侍女将你要换的衣袍送过来好了。”说着便要起身，却被工藤新一拉住。

“不用了，御坊主见我到了时辰还没出现，自然会将衣物送过来的。今日我与你一同用膳，一同去早礼。”

他的拇指仿佛下意识般地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挲，动作虽不大，却让毛利兰有些难耐，她只好镇定心神，让自己忽略掉他的小动作。

“你的耳朵又红了。”工藤新一笑道。

毛利兰赶忙伸手去摸，果然是热热的。

“你知道吗？第一次见你时，我原本想让你难堪，好让你知难而退，不要掺和进大奥的这滩浑水里，谁知真正陷入难堪的却是我自己。”工藤新一另一只空着的手也抚上她的耳朵，与她的手轻触，继而相覆，“那时我的心便已悄悄倾向了你，只是我还要骗我自己没有被你吸引。如今想来，实在是愚蠢。若我早些对你放下偏见，或许就不会浪费这么多时日了。”

毛利兰垂首静静听着，并不说话。

“你还记得吧？那时你不小心撞进我怀里，我便注意到你的耳朵，就像现在这么红。”他揉了揉她发红的耳朵，然后将她的手握住然后紧紧包覆，“我发现每一次你靠近我时，耳朵都会变得通红，这是不是证明其实你一早也对我有些在意？”他轻笑着，想看她的反应。

听出了他话中的取笑之意，毛利兰作势要挣开手，工藤新一却加大了力气，怎么也不松开。

见毛利兰还是挣扎不停，脸上又羞又恼，工藤新一索性抓住她的右手往他胸口上一放，毛利兰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愣愣地看向他。

手心下面便是他灼热的体温，毛利兰想松开，可是工藤新一却不让她逃走：“真正要觉得丢脸的应该是我才对，因为我不光是靠近你，只要见到你想起你的时候，便会如此。亏我还自诩理智过人，可是遇到了你，我第一次乱了方寸。你就像一道难解的谜，掺入了太多我原本嗤之以鼻的情感，让我无法再明白无误地做下判断。”

那灼热的温度下面，是工藤新一飞快地跳动着的心。一下一下，迅猛而坚定，也打在了毛利兰的心头。

感受着他心跳，看着他笑意与爱意交织的眼睛，毛利兰才突然体悟到，她所认为的这份水到渠成的感情，其实是工藤新一一直在为它生热增温。自己对感情之事懵懵懂懂，若非他的深情守候，他们又如何能够走到今天？

感念于此，毛利兰垂首轻声道：“新一，谢谢你。”

“为什么突然说谢谢？”

“谢谢你，愿意等我。”

毛利兰抬首凝视着他，眼中柔情流露：“我一直对男女感情存有疑惑，认为人心会变，情爱是苦，所以刻意回避，不愿沾染太多。可是人的感情却不是自己可以控制的，我不得不承认，我的心早已经被你扰乱了。虽然这世间男男女女确实有着太多的不圆满，可是我想去相信你，想要和你度过更多快乐的日子。”

“兰……”面对她的诚挚表白，工藤新一有感动，但是更多的是激动。毛利兰虽然不擅长隐藏自己的情绪，可是矜持内敛若她，能对他讲出这样一番话，他便已明白过来毛利兰的心。他尽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可是眼中热切的视线还是让毛利兰脸颊发烫。

她突然想起刚才她在半梦半醒的朦胧之中，隐约看到他慢慢朝自己靠近的脸，可是当她睁开眼睛，他却飞快地正襟危坐，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

那时，他是想吻上来的吧？

毛利兰心微微一动，未及深思，突然踮起了脚，飞快地在他嘴角印下一吻。几乎是一吻完，毛利兰便觉得自己此举太过轻浮。她完全不敢抬头去看工藤新一的表情，也不敢去想他会怎么想她，有些懊恼自己太过冲动。

趁着工藤新一失神的空档，毛利兰轻易地挣开了他的束缚，退开几步背对着他，不想去看他的反应。

工藤新一显然也被这从天而降的惊喜震得不轻，半晌才回过神来。他手轻抚着毛利兰吻过的地方，咧嘴笑着，脸上也是一阵发热泛红。他知道毛利兰大概一时冲动，这会儿正害着羞不敢看他，正想着要与她调笑一番，屋外却突然响起了三声敲门声，然后惠子的声音传了进来。

“二位大人已经起身了吗？”

工藤新一心中暗叹，这些人永远都会选在最不合时宜的时刻出现。但是他看到屋内已经有了蒙蒙的亮光，想到还要用早膳，一会儿又有早礼，确实不宜过多拖延，虽然有些可惜，不过两人关系既明，以后有的是机会可以独处。

他走到毛利兰身边，从他能看到的颈间、耳朵还有侧脸，都发现了绯红一片，想到刚才的一幕便忍不住轻笑了两声。毛利兰被他这样一笑，更是羞窘，想躲开他却被他拉住。

“虽然这样说你可能会更不好意思，不过……”工藤新一在她耳边轻声道，“我很喜欢。”

毛利兰感觉到耳边的鬓发被他吹得拂在脸上，有些麻麻痒痒，一种轻微的战栗感直通到心口，让她必须尽力将注意力移开才能勉强保持镇定。

但她不知道的是，工藤新一内心的紧张丝毫不亚于她，只是他更懂得伪装自己的真实情绪，而且有了她给他的回应，他便更有了占据主动的信心。

瞧着她因为自己而娇羞的可爱模样，他有些移不开眼，只想着要是没有那么多公事要等着他处理就好了，可是他也知道这些公事不得不做，便稍微收敛起了不正经的样子，对她道：“好了，不逗你了。”

然后扬声冲着门外的方向道：“我们都起来了。”

在门外等了一会儿却没得到回应的惠子还以为他们还起身，此时突然听到工藤新一的声音，心里咯噔一下，想着该不会是自己把他们吵醒了吧？

但是就是不吵也已经吵了，惠子只好硬着头皮道：“将军大人，是这样的，刚才御坊主送来了几套将军大人的衣服，奴婢不敢擅自做主，所以送来给将军大人挑选，问问将军大人想穿哪一套。”

“送进来吧。”

毛利兰听到惠子马上就要进来，立刻背对着门，不想被她看到自己这副模样。只是这样便又与工藤新一面对面，看到他眼中的戏谑之意，毛利兰觉得面上的热度怕是一时之间消不下去了。

惠子得到允许，便领着数名侍女鱼贯而入。她们先给他们两人行礼，然后惠子就注意到工藤新一和毛利兰眼神闪躲，尤其毛利兰，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落落大方之感。不过惠子也注意到了毛利兰泛红的脸颊，一看就是幸福难掩的模样。

看来将军大人和兰夫人很恩爱嘛！惠子一想到自己刚才可能打扰了他们，便有些心虚，赶忙使唤这些侍女，让她们两两一组，手托着颜色花式不一的几套衣服，在工藤新一眼前排成一行。

毛利兰没有想到工藤新一连换衣服都这么大排场，有些吃惊。她看向工藤新一，却看到他表情又是好笑又是无奈。

其实平日里他的吃穿用度，如果没有特别要求，基本上全是交由田中次郎打理，绝不会连这点小事都要他操心。

惠子这时候道：“听御坊主说，田中大人特意要她多带几套衣服过来，好让将军大人可以选一套中意的。田中大人还真是细心呢！”

工藤新一却知道，自己昨晚为了见毛利兰而对衣服左挑右选的样子落在田中次郎眼里只怕是威严扫地，他今日这样做难道不是有意嘲笑吗？

这家伙，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可是这个中原因却也无法对毛利兰说，只好冷着一张脸环视了一遍这些衣服，然后并没有要挑选的意思。

惠子毕竟少接触工藤新一，见他脸色变得不好看，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哪里不满意，又不敢贸然开口询问。

毛利兰注意到惠子的神情，便走到工藤新一身边，想询问因由，工藤新一却突然对她道：“你来帮我选吧。”

“我？”毛利兰一愣，“但是我不太了解……”

“不要紧，你选哪件我就穿哪件。”

惠子发现工藤新一对着毛利兰说话时，语气一反刚才冰冷的面色，竟然非常温柔。

毛利兰只好走到这些衣服前面，伸手触摸面料是否舒适。在她看来这些衣服式样都大同小异，不过用料稍有不同，颜色花纹也不一样。她不时地看看工藤新一，仿佛在想象他穿着这些衣服时是什么模样。

最后她站在一件青灰色的羽织外套旁边，朝他问道：“这件怎么样？”

工藤新一却也不看她选的究竟是一件怎样的衣服，只是看着她回道：“那就这件。”

惠子马上安排侍女服侍他更衣，却再一次换来他的冷眼。

“你们都退下，有御台所在这里就行了。”言下之意也不知道是嫌她们碍眼还是真打算让毛利兰服侍他。

毛利兰也吓了一跳，虽然服侍他换衣服并没有什么，可是她对这武家的武士衣着实在是毫不了解，让她服侍只怕是白白耽误时间。

惠子让侍女将羽织外套挂在屏风旁的木架上，然后将其他里衫还有袴褶放在了案几上，小心翼翼地说了一句：“那奴婢告退了。”

她看到毛利兰脸上的为难，便又说了一句：“奴婢就在屋外等候，若有什么事情喊一声便是。”

等到她们完全出去了以后，工藤新一拿起案几上的衣服放到自己脚边，然后看着毛利兰道：“你转过身去。”

毛利兰愣道：“新一？”

“还是你要看着我换衣服？”工藤新一作势要解开身上寝衣的腰带，这时毛利兰才反应过来，慌慌张张地转过身去，同时涨红了脸。

寝衣是专门穿着睡觉的，要换上日常的衣物自然是要先脱光了再穿。

毛利兰听到身后工藤新一宽衣解带的声音，紧张得用手捂住了脸，生怕一个不小心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

在心上人面前更衣，对于工藤新一来说也是第一回，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他清楚毛利兰肯定不会回头看，所以还算轻松，心里还调侃自己，若是两人位置调换，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保证不回头，想到这里不禁笑出了声。

毛利兰听到笑声，以为他又在取笑自己，有些尴尬起来，便道：“要不，我还是出去吧。”

“抱歉兰，我也知道有些失礼，”工藤新一连忙解释道，“因为我实在是不喜欢陌生女人靠近我，所以才会让她们退下的。在中奥，通常是田中次郎服侍我更衣，不过更多时候是他准备好衣物，我自己穿。其实在你面前更衣，我也觉得不妥，不过你穿得那么单薄，我可不忍心让你出去吹风。”

毛利兰理解地点了点头，心中的紧张感也淡了些。

“所以说，这也不是多么大不了的事情，毕竟我们已经是夫妻了。”工藤新一一边说着一边继续换衣服。他原本还想开个玩笑，说一句“在她们眼中，我们可是连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可是想到自己现在衣冠不整，就算他们之间如今已经可以开这种玩笑，他也不想毛利兰对他留下太过轻佻的印象。

过了一会儿，工藤新一道：“帮我把外套拿过来吧。”因为毛利兰就站在屏风旁边，顺手就能拿到。

他看出毛利兰的动作有些犹疑，便又道：“放心吧，我都穿好了。”

毛利兰这才回头，看到他眼里的笑意，觉得自己有些小题大做，就像他说的，他们已经是夫妻了，有些事她本不该这样避忌。

她拿着外套走到他面前要递给他，他却并没有伸手接过，反而笑看着她道：“你来帮我穿。”

工藤新一鲜见地用撒娇的语气跟她说话，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露出这样耍赖的表情，显得有些违和，可是毛利兰在这一瞬，竟然将眼前的工藤新一和柯南重合起来，心中不禁暗叹：他们还真是一对亲兄弟啊！

不过她却并没有拒绝他的请求，而是整理好衣袖的部分，往他身上套了过去：“真没想到，江户城的将军大人竟然这么孩子气。”

工藤新一老老实实地张开双手，配合她的动作，嘴上却笑着接话道：“你现在才知道这一点，却已经来不及了。”

话音刚落，两人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

衣服已经穿好，毛利兰双手各执一边衣领，往中间收了收，然后将其抚平。她后退一步，满意地笑了笑，眼前的工藤新一跟她刚才想象得一模一样。

可是工藤新一原本张开的手突然一合，将她圈回了怀中。

“新一！”原本以为他只是一时兴起的恶作剧，可是意识到他并没有松手的打算时，毛利兰急道，“别闹了，惠子她们还在外头等着呢！”

“那是不是她们不在就行了？”工藤新一笑道，“那好办，我让她们走开些就是了。”

毛利兰被他闹得双颊绯红，可是又不想把动静闹得太大被外面的惠子她们听到，只好压低声音又道：“新一，你认真点嘛！”原本一句抱怨的话，在此情此景里说出来，却意外地带上了些娇嗔的意味，工藤新一笑得更开心了。

“我很认真啊！”

毛利兰轻叹一声，有些认输般地任由他抱着：“新一……”她承认被他抱在怀里的感觉很好，可是现在这个时间不太对吧？

“这是你刚才偷亲我的小小回礼。”工藤新一凑到她耳边笑道。

毛利兰听到这话果然挣扎起来了，但是工藤新一早已料到她的动作，双手将她困得死死的，逼得她不得不仰起头看着他。

“明明……”毛利兰水汪汪的眼睛里透出一丝哀怨，更多的还是羞怯，她咬着嘴唇别过脸，“明明是你想偷亲我吧……”

她的小声回敬让工藤新一憋红了脸。

原来她看到了啊！

毛利兰注意到他的反应，就像偷偷做了坏事的小孩子被发现了一般，羞恼也有，不甘心也有，那神态十足有趣，便忍不住笑了出来，原本还有几分的对峙气氛一下子都消失了。

工藤新一其实不过是一直压抑着想亲近她的念头，可是刚才她就近在眼前，极尽温柔地为他整理衣衫，低眉顺目，偶尔与他相视也是满满欢欣之意，便终于没能忍住伸手搂住了她。

这样依偎了一会儿，工藤新一知道不能延误早礼，怕自己耽于此，便扬声呼唤惠子进来。

惠子这回取了毛利兰的衣装，还有两个侍女，看起来像是帮她梳妆打扮的人。

毛利兰换衣服，他可不能赖着不走，于是主动道：“我去叫柯南，一起用早膳。”

“那就麻烦将军大人了。”工藤新一从前听到她称呼自己将军大人只觉得有股疏离感，可如今听起来却觉得很有亲昵的意思。

“我在大厅里等你。”工藤新一说完，便带上门离开了。

当确认工藤新一走远了以后，惠子带着一脸坏笑地道：“怎么刚才将军大人换衣服换了这么久啊？”

毛利兰看出了她的调侃之意，笑着轻轻敲了她一下：“惠子，你现在越来越不怕我了是不是？”

“奴婢不敢，”惠子这样说着，语气里却一点也听不出不敢，“奴婢只是很羡慕兰夫人啊！您看，将军大人坐拥大奥里这么多美人，可是他只对兰夫人您这么好。听说将军大人以前从来都不留宿大奥的，就算是当初迎娶三位侧室夫人时也不例外，可是如今他已经在我们殿里留宿好几次啦！”惠子是中途被选入御守殿的侍女，因此对二人之前的关系并不了解。

可是她无意间的话却提醒了毛利兰一个事实。

即便工藤新一与她两情相悦，可是他另有三位妾室也是事实。在以前并不算多的接触中，毛利兰看得出她们三人对工藤新一都存有爱意。爱有成全，就有辜负。她想到那些被抛弃的女子，不外乎都是爱人另有新欢。她相信工藤新一的心，可是这样一来，他便注定要让那三个人伤心了。

毛利兰突然觉得自己心中的这份幸福带上了些沉重。

另一边，工藤新一来到柯南的房间，发现他睡得正香。他恶作剧般地捏住他的鼻子，不一会儿柯南的呼吸就变得急促起来。

一睁开眼就看到工藤新一笑得开怀的脸，柯南以为是自己眼花了，揉揉眼睛再看，他竟然还在！回想刚才在梦里的窒息感，他立刻就明白过来是工藤新一搞的鬼。

柯南翻了个白眼：“哥哥，你怎么在这里？”

“你说呢？”工藤新一显然不想跟他解释太多，站起身来催促，“快点自己把衣服穿一穿，出去吃早点。”

“我要等小兰姐姐来帮我穿。”柯南的语气竟然有点骄傲。

“你都多大了还要旁人帮你穿衣服？”工藤新一这话说得一点也不脸红。

“我不管，我就要小兰姐姐来！”

工藤新一一点也不吃柯南这一套，是任由他吵闹。而柯南看到工藤新一的态度，心里明白毛利兰多半是不会来了，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自己穿起了衣服。

“哼，我要去告诉小兰姐姐，你欺负我！”柯南一边穿一边低声威胁。

工藤新一知道毛利兰很喜欢柯南，虽不至于因为他真的跟自己生气，但是多多少少也有些不好的影响。他斜睨着柯南，心里做下了要立刻把他送回西丸的决定。

反正母亲当初送他过来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自己不重视毛利兰，既然现在他和毛利兰已经在一起了，柯南就是多余的了，早点将他送走，也可以让毛利兰的心完全放到自己身上。

这样说似乎太过小气，柯南毕竟只是个小孩，毛利兰也完全是将他当做弟弟看待，可是工藤新一却觉得柯南虽是个小孩，心思却比很多人成熟。如今或许还没有意识到什么，可要是要长大一些，就说不好了。

事实上，工藤新一的这些想法，确实有部分成了现实，不过这些都是后话。

未完待续